嘴，想說什麽，卻已聽不清楚。

夏蘭眼睜睜看著他合上了眼睛，卻沒有任何動作。

她恨自己，為什麽當初不好好學醫，為什麽只專學治療婦女病癥的醫術，而沒有認真學治療重傷，如今，一切晚矣。

“夏蘭，師父已經去了，節哀。”

王福伸手搭在夏蘭的身上，本想安慰她，卻被夏蘭狠狠甩開：“你別碰我！”繼續抽泣。

王福無奈：“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事暫且不說，眼下最重要的是將這件事告知刺史大人和王大人，疫病嚴重，要官府及時出力才能控制疫情，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師父他老人家一生尚醫，救死扶傷無數，如若他還活著，定會盡全力診治這場疫病，你作為她唯一的女兒，難道不應該替師父將他的遺願完成下去嗎？”

夏蘭的肩膀微動，漸漸停止了抽噎。

店鋪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模挺拔的身影停在藥鋪前。

楊沖定定地看著店鋪裏的一切，腳步頓時沈重起來，緩步走進去。

他本想上前安慰夏蘭，可是卻說不出安慰的話來：“對不起，我來晚了，夏大夫他……”

夏蘭聽到他的聲音，隨意地擦了把眼淚，起身，轉身，收斂起悲傷的情緒，哽咽著說：“楊大哥，你快去告訴刺史大人，讓她派人將患病的人隔離開來，不然這疫情會越來越嚴重的。”

她的理智讓他倍感意外：“你……你放心，這件事我已經叫下屬去告知大人了，並且已經將那些鬧事的人抓了起來。”

“我沒事。你能幫我把我爹送回他的房間嗎？”

“好。”

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夏芪抱了起來，送回夏芪的房間。

他第一次來夏芪的房間，裏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醫書，以及研磨藥材用的工具。

將夏芪放下後，夏蘭急忙翻找醫書，尋找到了一些可以緩解時疫病情的藥方，就著藥鋪庫房裏剩下的藥材來配藥。

自疫情蔓延以來，夏蘭便再也沒有去過刺史府，而待在府中養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聶傾城自是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只是……蘇瑜近來來看她的次數少了，而且他來了也只是在門外與她說幾句話，並未進屋與她親近。

她不想與蘇瑜隔著門窗門窗說話，自個便跑到了院子裏等她。

涼州的深秋如寒冬，樹上的葉子早已枯黃落地，如今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風吹來還會發出被折斷的脆響聲。

聶傾城看著天空發呆。

夏蘭沒有來，廚房做飯的劉阿婆端著無膳走了進來，見聶傾城站在院子裏吹風，急忙放下碗盞上前勸說：“外頭不好，夫人不可在外吹風。”

“外面怎麽了？”聶傾城第一反應，心裏隱隱不安。

“外面正在鬧時疫，整個涼都的藥鋪藥材都斷貨了，夫人如今的身子不是您一個人的了，為了孩子著想，您切莫感染了時疫。”

“時疫？”

“是的，夏蘭說，這是一種感染性及其強烈的傳染病，通過空氣就有可能傳播，是以，大人已經下令禁止府中之人出入，也包括夫人你。”

傾城無奈搖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忽然問：“夏蘭呢？已經好幾日沒有見她了。”

“夏蘭家裏出了事，加上現在疫情嚴重，她正在疫區幫忙，所以才沒有來刺史府，大人怕下人們毛手毛腳不放心，所以叫奴婢來伺候夫人，夫人放心，自疫情產生起，奴婢並未出過刺史府，定沒有染上疫病。”

見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對自己這般謙恭，傾城頓時覺得過意不去，便讓劉阿婆將飯菜端進屋裏，開始用膳。只是過程中她有些心不在焉，胃口也不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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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瑜沒有料想到傾城會在前院的門口等她，頓時不悅地看向旁邊的守衛，守衛默默地低下了頭。

“大人，你別怪他們，是我非要出來的。”

“快到後院去，外邊不安全！”蘇瑜不敢靠近她，因他身上可能沾染病菌的衣服還未換掉。

她立即轉身走開，他松了口氣，她又出現在他面前，手裏已經多了一疊整齊的衣物。

“大人換上再入府，這衣物已經用雄黃熏過，對預防時疫有大作用。”她說著，走到他面前。

他立馬後退三步，伸手阻止：“等等！你將衣服放在地上，我自己來！”

傾城看他表情嚴肅，無奈地停下來：“都聽你的，我不過去！”

傾城將衣服放下，後退三尺，任蘇瑜自個將幹凈的衣服換上。

蘇瑜換好衣服，突然意識到什麽，定定地看著聶傾城：“你怎知用雄黃熏過的衣服可預防時疫？”

“我……”她思前想後，竟想不出自己為什麽會知道這個方法。

她又一次對自己產生懷疑。

蘇瑜似看出她的心思，怕她又費神思考，給她找了個臺階：“是夏蘭告訴你的吧？”

她疑惑著點了點頭，或許是夏蘭偶爾提過，只是她記得不太清楚。

她疑惑間，蘇瑜放心地攬住她：“走吧，該用膳了。”

飯桌上的飯菜還算豐盛，葷素搭配，顏色好看。

傾城總喜歡吃蔬菜，蘇瑜給她一連夾了好幾塊肉，有牛肉和魚肉。

傾城將碗中的牛肉夾起來，看了半餉卻不吃。

蘇瑜見此，也放下了碗筷：“怎麽不吃？是不是覺得太腥？”

“不是，我只是覺得，這肉似乎比以往的紅了些。”

府中的食材采買一向都是由有經驗的人負責，他從不擔心食材會出問題，傾城如刺一說，他也發覺了今日的肉食的確有些異常，肉菜分明已經煮熟，但肉色還是偏紅，魚的口感不如以往。

“先別吃了。”蘇瑜起身，對外面吩咐：“叫老陳來！”

傾城則一直盯著餐桌上的肉看，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你可是發現了什麽？”

“我在想，百姓們染時疫，是否與吃的東西有關。”

她認真思索的表情，與她從前給人治病時一樣認真。他相信，她雖然忘了許多東西，但潛意識裏還是懂得醫術的。

“你說的有道理，兩年前曜京鬧霍亂，原因是水有問題，不排除此次時疫病也與食物相關。”

不一會兒，主管刺史府食材購買的老陳被叫了來，灰白發須，皮膚褶皺黝黑，他身材矮小，行禮之後但腰桿很直，絲毫沒有半分卑屈，一雙晶亮的眼睛顯得他精明能幹。

老陳一番道述：市集上幾乎所有的牛肉都偏紅，他所挑選的已經是最好最貴的了。

蘇瑜陷入沈思，傾城卻道：“去找一條沒有染病的狗，拿生肉餵給它吃，看看有什麽反應。”

“好，我這就去辦。”

“等等，你今日吃了不少牛肉，還是註意點好，我讓劉阿婆準備了雄黃酒，你喝一點，或許有用。”她一邊說，一邊已經著手在給他倒酒。

蘇瑜端過酒杯，一飲而盡，對她道：“謝謝！”

“夫妻之間，何必言謝？這是妾身的分內之事。”她走到了他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線條越發明顯的臉龐，露出心疼的表情，“你最近都瘦了。”

他將她攬進懷中，緊緊抱著：“晴雪，別對我太好，我會舍不得！”

“你說什麽？”他的聲音低沈，又有些顫抖，她沒有聽清。

他低低嘆了口氣：“沒什麽，等疫情解了，讓王志方管事，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養胎，可好？”

她小雞啄米般點頭，倚靠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心裏充盈著難以言說的情感。柔軟而踏實。

在官府的管制下，有問題的食物皆不得上市，呼籲百姓們吃熟食，不吃生食，疫情很快控制下來，染病者瑜與沒病者已經背隔離開來，楊沖在夏蘭的協助下組建了一個清疫小隊，一旦被確診感染時疫的人即刻強制送往隔離區接受治療。

只是，治療時疫的藥物早已用盡，而能夠減輕患者發病的藥物也已經使用過半。蘇瑜送往曜京的奏書還未得到回覆，不知朝廷是否派太醫屬來協助之力時疫，畢竟涼州本就是偏遠之地，朝廷除了邊關安定，幾乎甚少關註這邊的百姓生活如何。

楊沖帶領著一幫身強體壯的官差用板車拉了許多酒壇子和麻袋到衙門門口。

“大人，這是涼都所有的酒和雄黃。”

蘇瑜查看了一番：“將這些酒都運進去，讓夏蘭檢查一遍，再按照她給的比例來配。”

“是。”

夏蘭的父親過世，沒怎麽料理好喪事便來忙診治時疫患者，身心具疲，不過幾日光景，人已經瘦了大半圈，黑眼圈濃重，臉色憔悴。

楊沖來時，她正在嘗試配各種藥，許是太過勞累，眼前一暗，天雪地轉，她手裏拿著的藥勺掉在地上，楊沖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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